作者丨拾遺
來源丨拾遺(ID:shiyi201633)
原標題丨《大學雖已遍天下,世間再無蔡元培》
01
1917年1月4日的北京,寒風蕭索。
一輛馬車迎著漫天飛雪,簌簌而來。
車行至北京大學門口,驟然剎住。
蔡元培一撩簾一挺身,健步走下車來。
北大門口,校工們早已整齊分立兩側(cè),
齊刷刷地向迎面行來的新校長鞠躬致敬。
蔡元培摘下禮帽,回敬以深深一躬。
校工們面面相覷,全驚愣了——這在北大是前所未有過的事情。
北大是官辦大學,校長是內(nèi)閣大臣待遇,從不把校工們放眼里。
“校長竟然鞠躬致敬,感覺不同以往!”
不是感覺,是太“不同以往”了。
1868年1月11號出生的蔡元培,7歲中秀才,22歲中舉人,24歲中進士,26歲成為翰林院編修。
而就在所有親朋都覺得他前途無量時,
蔡元培卻辭官而去,回紹興辦起了學堂。
1912年1月,中華民國成立。
受孫中山之邀,蔡元培出任民國教育總長。
他擔任教育總長時,教育部連他就三人:總長、次長和秘書。
而且堂堂教育部,還是借了兩間房屋辦公。
如此教育總長,真是曠了古絕了今。
不久,袁世凱篡奪了辛亥革命果實。
不滿其獨裁,蔡元培毅然辭去教育總長之職。
袁世凱誠意挽留:“我代四萬萬人堅留總長!
蔡元培回了一句:“元培亦以四萬萬人之代表而辭職!
這一句回答,是何等的膽大包天。
1916年,袁世凱死后,黎元洪當上大總統(tǒng)。
他頒發(fā)委任狀——力邀蔡元培出任北大校長。
朋友得知后,紛紛上門勸阻蔡元培不要赴任:“北大太腐敗,進去,若不能整頓,對聲名有礙!
確實如此,此前北大已走馬燈似的換了四任校長。
嚴復、章士釗、何燏時、胡仁源,皆何等人物,
但最后都灰頭土臉地被“趕出”了北大。
面對好友勸阻,蔡元培道謝后說了一句:“我不入地獄,誰入地獄?”
1917年1月4日,當他脫帽向校工鞠躬時,校工們哪里會知道,這一躬不但徹底改變了北大,也就此拉開了中國現(xiàn)代大學之帷幕。
▲ 北大紅樓
02
當時的北大,烏煙瘴氣,如同魔窟。
學生多是“官二代”和“富二代”,
有的學生一年要花五千銀元,
捧戲子、打麻將、吃花酒,對讀書毫無興趣。
入北大讀書,就是為了混一張的文憑,
以“第一學府”的身份去社會上撈個官位。
老師呢,多是開后門進來的不學無術之徒。
所謂講課,就是把講義印出來,然后分發(fā)給學生,再誦讀一遍就完事。
史學家顧頡剛當時就讀于北大,他記憶中的北大是這樣的:
一些有錢的教師和學生,
吃過晚飯后就坐車直奔“八大胡同”,
北大師生那時被妓院們稱為最佳主顧。
學生中還流行一種壞風氣,就是“結(jié)十兄弟”。
何謂結(jié)十兄弟?就是十個學生結(jié)拜為兄弟,
畢業(yè)后各自鉆營作官,誰的官大,
其他九人就到他手下當科長、當秘書。
這個官如果是向軍閥或大官僚花錢買來的,
那么鉆營費就由十人分攤。
這樣的學校哪能出人才?只能培養(yǎng)出一批貪官污吏!
顧頡剛說:“所以,當時的北大被戲稱為‘官僚養(yǎng)成所’!
就是在這種情況下,蔡元培走馬上任了。
1917年1月9日,北京雪花飄飄。
這一天,蔡元培發(fā)表了就職演說。
“大學者,研究高深學問者也!
一開口,他就對大學的性質(zhì)進行了精準定位。
“大學不是販賣畢業(yè)的機關,也不是灌輸固定知識的機關,而是研究學理的機關!
隨即,蔡元培明確向?qū)W生指出:
“大學生當以研究學術為天職,不當以大學為升官發(fā)財之階梯!
“果欲達其做官發(fā)財之目的,則北京不少專門學校,入法科者盡可肄業(yè)法律學堂,入商科者亦可投考商業(yè)學校,又何必來此大學?”
這一天,蔡元培為北大發(fā)展指明了方向——成為中國之學術淵藪。
“為全國文化之中心,立千百年之大計。”
此篇演講,抱負之宏大,志向之高遠,驚震中國。
在場之師生,在漫天飛雪下,皆被蔡之氣勢所懾。
當時還是一名學生的羅家倫后來回憶說:
“那深邃、無畏而又強烈震撼人們心靈深處的聲音,
驅(qū)散了北京上空密布的烏云,
它不僅賦予了北京大學一個新的靈魂,
而且激勵了全國的青年!
▲ 魯迅設計的北大;
▲ 蔡元培設計的北大校旗
隨后,蔡元培委托魯迅設計了北大;。
魯迅采用中國傳統(tǒng)的瓦當形象,
將“北大”兩個篆字上下排列,
上部的“北”字是背對背側(cè)立的兩個人像,
下部的“大”字是一個正面站立的人像,
意即“三人成眾”,肩負開啟民智之重任。
而蔡元培自己則為北大設計了校旗。
用紅色代表物理、化學等“現(xiàn)象的科學”;
用藍色代表歷史、生物進化等“發(fā)生的科學”;
用黃色代表植物、動物、生物等“系統(tǒng)的科學”;
白色是七色的總和,故用其代表自然哲學;
黑色可視作“無色之色”,故用其代表玄學。
北大之宏大抱負,盡展于校旗校徽中。
北大學子們后來感嘆:“北京大學雖然在維新變法中成立,卻是在蔡元培先生擔任校長時才得以真正誕生!
03
1916年12月26日,一接到委任狀,
蔡元培就直奔北京正陽門西河沿胡同。
胡同里有家旅館,住著一個安徽人。
這個人不怎么愛守規(guī)矩,早晨蒙頭大睡,午后不見蹤影,夜間則出沒戲院。
但他是一個大才子,姓陳,名獨秀。
找到陳獨秀,蔡元培開門見山:“想聘你做北大文科學長!
陳獨秀卻不愿:“我要回上海辦《新青年》!
蔡元培說:“也可以在北京辦啊!”
陳獨秀仍不愿:“我覺得還是上海好!
蔡元培沒有放棄,隔天就往胡同跑。
半月后,陳獨秀終于被打動:“那我留下來吧!”
但陳獨秀是一介白丁,既沒學位,也無任教經(jīng)歷。
要說服教育部同意,不是一樁易事。
蔡元培竟然膽大包天:為陳獨秀編造了“東京日本大學畢業(yè)”的假學歷和“曾任安徽高等學校校長”的假履歷。
陳獨秀這才得以“妥妥地”進了北大。
如此“造假”之魄力,舍蔡元培其誰?
▲ 陳獨秀
1917年,23歲的梁漱溟,
將自己寫的一本哲學書寄給了蔡元培,
目的只有一個:希望得到賞識,進北大讀書。
不料蔡元培回信說:“你可以到北大教授印度哲學!
梁漱溟驚呆了:“我只有中學學歷,而且近幾年才自學佛學,對印度哲學沒有多少見識。”
面對邀請,梁漱溟哪里敢答應。
蔡元培找到梁漱溟,徹夜長談:“你固然不甚懂得印度哲學,但我也沒有發(fā)現(xiàn)旁的人比你更精通。我認定你是一個搞哲學的人才,你就大膽地干吧!”
梁漱溟感嘆:“欲當北大學生而不得,卻一下子成了北大教師。”
如此用人之魄力,舍蔡元培其誰?
▲ 梁漱溟
“性是學問,是一門藝術,
性生活是人生美好的精神享受,
它有利于男女雙方的身心健康……”
這是性學博士張競生編撰的《性史》。
按今日之開放度,張競生《性史》部分觀點,亦不能被大眾所接受,更不要說當時之民國。
故張競生被視為“中國文妖”,人人避而遠之。
沒想到蔡元培竟邀之,讓其到北大教授哲學。
于是,有人跑到校董徐樹蘭處告狀。
徐樹蘭讓蔡元培抄錄20遍舊學堂之規(guī)矩。
蔡元培拂袖而去:“我來這里辦教育,如果還是你這一套,我來干什么,不如待在翰林院好了!
如此求賢之魄力,舍蔡元培其誰?
▲ 張競生
蔡元培還讓北大進行“課堂公開”,
“不管有沒有學籍,都可以來聽課。”
有時旁聽生來早搶了座位,遲來的正式生反而只好站后邊。
華羅庚、沈從文等,都做過北大旁聽生。
而最有名的旁聽生,名字叫做毛澤東。
“他經(jīng)常跑來聽陳獨秀、胡適等教授講課!
1920年,蔡元培更是石破天驚——讓北大招收女生,開啟了中國大學教育男女同校之帷幕。
有人問:“兼收女生是新法,為何不先請教育部核準?”
蔡元培答:“教育部大學令,并無專收男生的規(guī)定!
如此攬才之魄力,舍蔡元培其誰?
▲ 北大歷史上最早的三位女生
“大學者,囊括大典,網(wǎng)羅眾家之學府也!
這是蔡元培時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。
“人才為大學之根本,興化致治,必俟得人!
這正是蔡元培千方百計延攬人才之原因。
正因不拘一格攬人才,北大師生力量才得以大幅提升。
陳獨秀、胡適、李大釗、魯迅等新思想旗手云集北大。
陳垣、徐悲鴻、熊十力、馬寅初等學界名流紛至沓來。
李四光、丁燮林、翁文灝、朱家驊等學科大家群起響應。
傅斯年、羅家倫、馮友蘭、朱自清等模范學生應聲尋來。
于是北大有了中國大學史上最輝煌的師生陣容。
實現(xiàn)了蔡元培所冀望的“囊括大典,網(wǎng)羅眾家”。
顧頡剛說:“這所維新變法遺存下來的舊書院搖身一變,遂成為中國現(xiàn)代大學之楷模,成為新思潮旋風之中心!
▲ 蔣夢麟、蔡元培、胡適、李大釗
04
教授胡適是倡導白話文的旗手,
而教授黃侃是反對白話文的先鋒。
黃侃講課時,經(jīng)常攻擊白話文:
如果胡適太太死了,其家人電報必云:你的太太死了!趕快回來!
“長達11字。而文言僅需四字——妻喪速歸!
胡適聽聞后,回擊也令人叫絕。
課堂上,胡適對學生們說:
前幾天,行政院有位朋友給我發(fā)信,
邀我去行政院做秘書,我拒絕了。
同學們?nèi)缬信d趣,可用文言代我擬一則電文。
學生寫完后,胡適選了一則字數(shù)最少的——才學疏淺,恐難勝任,恕不從命。
僅12個字,也算言簡意賅。
但胡適說:“我的白話電文就5字:干不了,謝謝!
這就是蔡元培主張的:兼容并包,思想自由。
“我素信學術上的派別,是相對的,不是絕對。所以每一種學科的教員,即使主張不同,若都是'言之成理、持之有故'的,就讓他們并存,令學生有自由選擇的余地!
▲ 蔡元培與馬寅初等合影
胡適、錢玄同等絕對提倡白話文學,
黃侃、劉師培等極端維護文言文學,
蔡元培不持門戶之見,就讓他們并存。
胡適與梁漱溟對孔子的看法不同,
蔡元培就讓他倆各開一課,唱對臺戲。
王寵惠信奉三民主義,李大釗、陳獨秀信奉共產(chǎn)主義;
李石曾信奉無政府主義,辜鴻銘憧憬君主立憲;
蔡元培也毫不干涉,就讓他們共存。
可以這么說:當時有多少學派,北大師生中就有多少學派;中國有多少黨派,北大師生中就有多少黨派。
“保守派、維新派和激進派,并坐討論;眷戀帝制的老先生與思想激進的新人物,同席笑談!
春秋戰(zhàn)國百家爭鳴之大局面大自由,跨越2000多年后,始方出現(xiàn)在北大之校園。
▲ 蔡元培、魯迅等社會名流在宋慶齡家中
1917年,蔡元培出版了《石頭記索隱》,
提出《紅樓夢》是一部“政治小說”,
并指出:“書中本事,在吊明亡,揭清之失……”
但胡適覺得蔡元培的索隱完全是牽強附會。
于是準備尋找《四松堂集》,以推翻蔡之觀點。
不料四處尋找而不得,胡適逐漸心灰意冷。
偏在此時,蔡元培托人找到此書,送上門來。
胡適根據(jù)書中史料記載,證明了《紅樓夢》是“曹雪芹自述”的說法。
蔡元培的舉動,無異于給敵人送彈藥,此等雅量,天下幾人哉?
陳獨秀稱贊道:“這樣容納異己的雅量,尊重學術自由思想的卓見,在習于專制、好同惡異的東方人中實所罕有!
蔡元培就這樣以身垂范,一手塑造了北大精神:兼容并包,思想自由。
▲ 1921年的蔡元培
“在各派思想學說的激蕩下,北大青年學子們的眼界和頭腦都被打開了!
當時在北大就讀的顧頡剛說——
“一些學生正埋頭閱讀《文選》中李善那些字體極小的評注,而窗外另一些學生卻在大聲地朗讀拜倫的詩歌。
在房間某個角落,學生因古典桐城學派的優(yōu)美散文而不住點頭;而在另一個角落,學生則正討論娜拉離家后會怎樣生活……”
這種不同的生活方式和思想風格,
在同一個地方交錯重疊的現(xiàn)象,
在北大歷史上、甚至在中國歷史上都是空前絕后的。
正唯堅持與發(fā)揚“兼容并包、思想自由”,
北大人才方得以大師輩出,北大學術方得以碩果累累。
北大,遂成為全國新文化運動陣地和學術之中心。
05
當時,北大還有不少外籍教員,
其中一個叫克德萊的英國人,
仗著是英國公使朱爾典的親信,
屢屢缺課,還經(jīng);燠E煙花之所。
北大評議會討論決定:規(guī)范校紀,予以解聘。
說到評議會,就不得不說蔡元培之格局。
從踏進北大那天起,蔡元培就有一夙愿:建立教授治校體制。
“要使學校按既定方針辦下去,不受校長一人去留的牽涉,就要建立以教授為中心的教授治校體制。這樣,即使校長走了,學校也不會亂!
于是,蔡元培任校長才3月,
他就在北大設立了“評議會”。
“每5名教授中選舉1名評議員組成評議會,
評議會為全校最高立法機構(gòu)和權(quán)力機構(gòu),
凡學校重大事務都必須經(jīng)過評議會審核通過!
如此不貪權(quán)不要權(quán),把管理還給教職工,天下幾人哉?
全國第一學府,不設副校長,辦公室只設一秘書,天下幾人哉?
而評議會所作之決定,只要是難處的“惡事”,
蔡元培皆出面擔當“惡人”,比如開除克德萊。
克德萊被北大評議會開除后,
朱爾典找到總統(tǒng)黎元洪,提出外交干預。
黎元洪怕得罪洋人,派外交總長游說蔡元培,
朱爾典也親自出馬找蔡元培談判,
蔡元培說了四個字:“絕無可能!
最終不惜對簿公堂,以“勝訴”方才平息此事。
有段時間,教育部拖欠北大工資數(shù)月。
北大教師生活失據(jù),評議會決定征收少量講義費。
部分學生不肯交納,為此包圍紅樓。
蔡元培挺身而出:“你們鬧什么?”
為首學生說:“沈士遠主張征收講義費,我們找他理論!”
蔡元培說:“這是評議會決定的,我是校長,我負責!
學生惡語相向:“你倚老賣老!”
50歲的蔡元培毫無懼色,揮拳作勢:“在維持校規(guī)的大前提下,我跟你們決斗!”
學生們被其氣勢所懾,盡皆散去。
教授治校,規(guī)范校紀,北大之師生面貌,煥然一新。
學生羅家倫評價說:“陳陳相因、敷衍塞責之流弊由此盡去。”
北大不但由此成為中國最自由的大學,也成為中國最規(guī)范之大學。
06
蔡元培妻子王昭病故后,
一個個媒人接踵踏進蔡家。
蔡元培便在書房墻上掛了5條擇偶標準:
第一、須不纏足的;
第二、須識字的;
第三、能接受男不娶妾的自我約束;
第四、丈夫死后可以改嫁;
第五、夫婦如不相合可以離婚。
不纏足、可以再嫁、可以離婚這三條,
在當時都是驚世駭俗,街頭巷尾議論紛紛,
甚至還有老夫子坐了轎子來找蔡元培辯論。
但最被北大師生們敬佩的卻是第三條——能接受男不娶妾。
當時之北京,嫖妓、娶妾皆是常態(tài),
但蔡元培自己卻提出“男不娶妾”,遂成北京傳奇。
這個傳奇,必須得從其倡導成立的進德會說起。
▲ 蔡元培與夫人周駿
蔡元培出任北大校長后,
提出了一個著名觀點——大學教育的目的是育人而非制器。
“教育是幫助被教育的人,
給他能發(fā)展自己的能力,完成他的人格,
于人類文化上能盡一分子責任;
不是把被教育的人,造成一種特別器具!
如何育人?蔡元培主張:成立各種社團。
“人人只有先改良自己,才可能重新振興風氣!
1918年初,蔡元培率先發(fā)起成立了進德會:
“甲種會員,不嫖,不賭,不娶妾。
乙種會員,于前三戒外,加不作官吏、不作議員二戒。
丙種會員,于前五戒外,加不吸煙、不飲酒、不食肉三戒。”
凡要入會者均須填寫“志愿書”,
寫明自己愿為何種會員,簽名蓋章。
入會以后,違反戒律者,將被罰之。
陳獨秀、馬寅初、胡適等人,選擇了甲種會員。
蔡元培自己和傅斯年等人,選擇了乙種會員。
梁漱溟、李石曾等人,選擇了丙種會員。
蔡元培踐行承諾,終老沒有一犯,絕對遵守“不嫖,不賭,不娶妾”三條,成為公認的模范會員。
▲ 蔡元培書札
在蔡元培率先垂范之下,
幾十個社團如雨后春筍般嘟嘟冒出。
靜坐會,“以為衛(wèi)生進德之助”;
技擊會,“以強壯體格研究我國固有之尚武學術”;
體育會,“以強健身體活潑精神”;
雄辯會,“以闡發(fā)學理修飾辭令”;
…………
而毛澤東,參加的是新聞研究會。
社團并起,僅僅一年,北大風氣就煥然一新。
林語堂對此深有感觸說:
“風氣就是空氣,空氣好,使一班青年朝夕浸染其中!
“人人見賢思齊,圖自策勵,以求不落人后!
這樣的風氣,不僅浸染了北大,也浸染了整個北京,“震開了當年北京八表同昏的烏煙瘴氣”。
梁漱溟后來評價說:“蔡先生一生的成就不在學術,不在事功,而只在開出一種風氣,釀成一大潮流,影響到全國,收果于后世!
▲ 蔡元培、魯迅陪同來華訪問的蕭伯納
06
1940年3月3日早晨,
蔡元培起床后剛走到浴室,
忽然口吐鮮血倒地,繼之昏厥。
兩天后,醫(yī)治無效,溘然長逝。
蔡元培死后無一間屋、一寸土,
且欠下千余元醫(yī)藥費,就連入殮時的衣衾棺木,
都是商務印書館王云五代籌,其清貧叫人落淚。
出殯之,很多香港市民聞聲出來看熱鬧,
遺憾的是,他們并不知道蔡元培是何許人。
這個現(xiàn)代北大的締造者,
這個中國現(xiàn)代大學理念和精神的締造者,
未留任何財產(chǎn),僅有兩句遺言:“科學救國,美育救國。”
此后,蔡元培之名在中國漸漸消隱,
如同他隱沒在雜草叢生中的墓穴。
1977 年,余光中特意到香港祭拜蔡墓,
他四問路人,沒想到竟然無人知曉,
幾經(jīng)周折,才在一處華人公墓內(nèi)找到。
因多年沒人看顧,蔡墓已被荒草湮沒。
余光中心中一酸,頓時淚灑衣襟。
這個健忘的世界,總還有些人不曾忘記他。
1919年,美國哲學家杜威到中國訪問演講,
正好目睹了“五四運動”前前后后整個過程。
了解北大了解蔡元培后,他感慨萬千:
“拿世界各國的大學校長來比較,
牛津、劍橋、巴黎、柏林、哈佛等校長中,
在某些學科上有卓越貢獻的不乏其人;
但以一個校長身份,能領導一所大學,
對一個民族和一個時代起到轉(zhuǎn)折作用的,
除蔡元培以外,找不出第二個人。”
大學雖已遍天下,世間再無蔡元培。
本文轉(zhuǎn)載自“拾遺”(ID:shiyi201633)。一個有趣、有品、有態(tài)度的文化生活微刊。
END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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