編者按:
無論是在宏大的時代,還是在人生的緊要關(guān)頭,“幸福都是一種艱苦的工作,需要我們以更有韌性的生活哲學(xué)去穿透它,以更有力的行動去推動和改變!被厥准磳⑦^去的一年,你又以何種姿態(tài)和行動予以應(yīng)對?澎湃評論部年終特別策劃《每片雪花都朝著春天飄去》,記錄和書寫你我的2023年。
“爸爸,我們什么時候去玄武湖City walk?”
上個周末,大寶冷不丁這么問我的時候,我倒有些愣住了。玄武湖之行醞釀已久,但天氣這么冷,似乎不太適合到處亂逛。轉(zhuǎn)念一想,又覺坦然,也有幾分欣慰:長達一年的周末出行,終于讓孩子們意識到,周六周日是應(yīng)該在外面晃蕩的,晃蕩有理,晃蕩萬歲。
從春天開始,每個周末,不管有多忙,我們都會抽出時間帶著兩個孩子走街串巷,去得最多的地方,還是江南的鄉(xiāng)野或濕地公園?粗⒆觽儽寂茉陉柟饫,我確實會涌起一股麥田守望者般的感受,也愿意拿出來分享——如果這算是“媚俗”,那么,我倒是挺樂意一直媚俗下去。
只有天知道,這看上去理所當然的一切,于我而言有多么重要,乃至不凡。
時間并非無限。三年五年,倏忽而過,快得像一道閃電,等我們反應(yīng)過來時,很多人與事已經(jīng)模糊了。“曾日月之幾何,而江山不可復(fù)識矣”,不管內(nèi)心敏感還是鈍感,到了人生的某個階段,我們都會對“時間”格外留意:它是永在恒在的一個不速之客。沒有人能夠在時間之外。
大寶已經(jīng)快十歲了,由于朝夕相伴,有時候我們根本意識不到這一點,反而是在旁人的詢問和她的對答中,才會發(fā)現(xiàn)這樣一個事實:再過幾年,這個我們眼里的孩子,即將與我們分離。而比她小四歲的小寶,也處于候補分離狀態(tài)中。
據(jù)說,世界上所有的愛都是以相聚為目的,唯獨對孩子的愛,是為了更好地分離。對此,我沒有任何意見。但在我們分離之前,我必須盡可能多地陪伴在她們身邊,最起碼每個周六和周日,我必須帶她們出去。當我把這個想法告訴老婆時,她有些不置可否。
我懂她的意思。她是想說,你很忙,你有空嗎?一言以蔽之,她不太確信我能做到,認為那只是我心血來潮的一個想法,像答應(yīng)每天洗碗一樣,無法實現(xiàn)。事實證明,如果你較真的話,很多時候我確實不空。但空與不空只是一個相對概念,只要你一頭扎進去,無視某些成規(guī),形成出行的習慣,一切就都順理成章了。不管空間如何逼仄,時間如何壓縮,你都可以根據(jù)自身意志,在有限的空間和時間內(nèi)嘗試一些不同的東西。
比如,當你有一個下午的時間,那你幾乎可以去目力所及的任何地方;當你有兩個小時的時間,你也可以到附近的鄉(xiāng)村走走;如果你只有一個小時的時間,那么,用半小時來跟孩子們在小區(qū)里打打球、踢踢球也是好的。
就這樣,自春季以來,一直到已經(jīng)飄雪結(jié)冰的現(xiàn)在,每個周末,只要不下雨,我都要帶上兩個孩子出門去。重要的是走出去,走到熟悉或陌生的地方,讓她們看不同的風景,接觸各種各樣的人與事,識別植物,認識動物,春花爛漫也好,風煙俱凈也罷,用腳步丈量的四季輪回,才是流淌于生命中的真實。
10月的一個周末,我?guī)齻內(nèi)チ艘粋“網(wǎng)紅村”,想去看看該村到底紅在哪里。其實我早就知道,對于一般游客來說好玩的東西,孩子們可能并不感冒。果然,到了那里之后,只有兩件事最吸引她們的注意力。第一是在兩個土丘之間來回奔跑,大人眼里重復(fù)單調(diào)的奔跑,孩子們樂此不疲,直到滿身大汗依然不愿停止,其快樂是我所不能想象的;第二是到萌寵樂園去投喂動物,那里有很多山芋葉子,養(yǎng)了羊駝、鹿、兔子等各種動物,也不禁止投喂,甚至鼓勵投喂。
看到孩子們在草地上奔跑,我沒有“感動”,有的只是喜悅。重要的是走出去,并且不時奔跑。帕斯卡爾在論述偉大與平凡的關(guān)系時說,“如果他們比我們偉大的話,那乃是他們的頭抬得更高,然而他們的腳還是和我們的腳一樣低”。其實帕斯卡爾自己是偉大人物,既然他不說破,我們完全可以當他跟我們一樣是平凡之輩,有著和我們一樣低的腳。一樣低,是因為我們的腳都踏在泥土上,泥土對待所有的腳都是公平的。不同的是,有的腳善于奔跑,有的腳夢想奔跑。
我家離東太湖不遠。今年暑假,每天晚飯后,我必帶兩個孩子一起去東太湖邊上走走,在水晶天里看落霞與孤鶩齊飛,看各種各樣奇形怪狀的云,或者看看東太湖大橋上的車來車往,以及欣賞偶爾能夠遇上的、純粹自發(fā)的湖邊音樂會,跟隨人群中的音樂一起“恐龍扛狼”一番。
有一天傍晚,酷暑稍歇,我?guī)е鴥蓚孩子走在東太湖邊的木棧道上看夜景,小寶率先躺到棧道上的一張?zhí)梢紊,一邊吹著夜風,一邊看著星空驚喜地大喊:“爸爸,我看到好多星星!”叫喊聲之大,引來周邊眾人紛紛側(cè)目。我和大寶也紛紛躺下,仰望滿天繁星,那一刻,我感覺到,我似乎也變成小孩子,回到了童年。所謂“頭抬得更高”,有時需要先躺下,如此目光才能向上,凝望更為深邃的星空。
時至歲末,回望一年來自己堅持做并且成了習慣的這件事,頗覺欣慰。這倒不是自我感動于能夠陪伴孩子,基本實現(xiàn)了年初的想法,而是看到孩子們身體結(jié)實、體重增加,養(yǎng)成了戶外運動的習慣,自然而然生出的喜悅。
至于什么時候去玄武湖,我的內(nèi)心早已有答案。
海報設(shè)計 王璐瑤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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