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們常認為華茲華斯后來退化為一個保守的詩人,批評他忘卻早年的革命熱情和激進理想。華茲華斯身上確有保守的特點,但“文化守成”一詞或許更加準確,即敬畏傳統(tǒng),遵從習俗,看重具體實在的情感,而非抽象的人性和理念。
與早年的一腔熱血相比,成熟后的華茲華斯表現(xiàn)出一種樸素的勇氣,每一個活在世上的人都或多或少分享著這份勇敢,大可不必拋尸疆場或投身革命,因為,只有經(jīng)歷過風云變幻的人才深諳此理:“無論人們出于希望或憂慮而經(jīng)歷了多少次革命式巨變,世事的體系仍未改變”,而“人類的心靈能比其居住的大地美妙千百倍”,因為“其本身具有更神妙的材質(zhì)與織體”。
本文出自11月21日《新京報書評周刊》“華茲華斯:樸素的勇氣”專題B02-03版。
撰文 | 朱玉
01
生活之勇:生活與藝術(shù)互相扶持、彼此鼓勵
1799年12月17日,華茲華斯兄妹啟程,穿越奔寧山脈,一路上冰天雪地,風雨交加,晝短路長,但他們沒有灰心,而是“勇往直前,如海上的兩艘輪船”,在徒步三天三夜之后,終于抵達格拉斯米爾。華茲華斯身無分文,亦無確定的未來。
華茲華斯二十九歲。十七歲時,他第一次離開故鄉(xiāng)的湖泊,前往南方的著名學府劍橋——卻發(fā)現(xiàn)“似在錯誤的時間來到錯誤的地點”。巴士底獄被攻占時,他曾以一位十九歲理想青年的全部熱誠擁抱法國大革命。伯克發(fā)表《法國革命沉思錄》那年,二十歲的華茲華斯與劍橋同學徒步壯游,翻越阿爾卑斯,“法蘭西正值最金色的時光,/人性也似乎再次于世間誕生”;并在一年后再度赴法,初嘗愛情的烈焰,成為一位不合法的準父親。
路易十六被處決八天后,華茲華斯的兩部詩歌《黃昏漫步》和《景物素描》出版,英法宣戰(zhàn)。華茲華斯在祖國感到孤立,也無法渡過海峽去看望愛人和尚未見過的幼女。二十五歲時,他與激進分子過從甚密,成為葛德文家中的?,并初遇柯爾律治——兩個人都對他產(chǎn)生重要影響。二十八歲,活躍的心智交流,耀眼的靈感碰撞,促成《抒情歌謠集》,啟動自傳體長詩《序曲》。
十二年來,他見證了革命的風云,踏遍歐陸壯景,寄居國際都市——倫敦、布里斯托、巴黎、漢堡,因身處政治文化中心而興奮;拒絕牧師工作,認為那種生活單調(diào)乏味,不止一次希望在倫敦謀職;置身社會名流,旁聽議會辯論,參與思想交鋒;他也曾擁有偉大的友誼,度過奇跡之年,發(fā)表了英國浪漫主義文學的奠基之作。而立之年的華茲華斯不僅穿過但丁的幽暗森林,還見識過林外的明朗風景。
然而,一個這么見過世面的人,為什么回到舉目無親的湖區(qū),當他的兄弟們或在倫敦或在劍橋蒸蒸日上?為什么不惜頂尖的教育背景和廣泛的人際關(guān)系,甘于在遙遠的邊緣地帶默默無聞?一個人需要何等勇氣才能在峰回路轉(zhuǎn)之后選擇回到起點?在《安家格拉斯米爾》中,詩人寫道:
/ /
我們來此,并非內(nèi)心柔弱,
畏懼或者完全無視真相,
并非懷著浪漫的希望,以為
在如此可愛的地方能找到
愛、完美的愛,在如此莊嚴處
能找到同樣莊嚴的心智,以為
它寓于此地的居民,人如其境。
……
我來此,
并非夢想風平浪靜的生活、
純潔無染的儀止;生在山中,
長在山中,我并不要什么天平
來制衡我的希望;善良令我愉悅,
邪惡也不會令我退縮,伴著厭惡
或極度的痛苦。我尋找的是人,
情同手足、普通平凡的生靈,
他們和別處的人們沒有兩樣,
也會心懷自私、嫉妒和報復,
也會鄰里不和——這真是愚蠢——
以及諂媚,虛偽,爭吵與誹謗。
/ /
這是勇敢的抉擇。他直面現(xiàn)實,并沒有把格拉斯米爾當作桃花源!捌嗲宓泥l(xiāng)路變作敞開的學!,他從中觀察具體的人性和真實的情感。他視連續(xù)兩個月的暴風雪為考驗,愈發(fā)堅定著安家的意愿。而格拉斯米爾的鴿舍比他住過的很多房子都要狹小簡陋。帶病勞作、白手起家的艱辛不會阻擋修建花園的需求,因為這也是對美的追求,是讓“心靈與外界和諧聯(lián)姻”。
格拉斯米爾湖
“想到故我今我同為一人并不使我難為情!(米沃什《禮物》)相反,這是華茲華斯的心愿,盡管他始終在書寫心靈的成長。
第一次瞥見格拉斯米爾時,他還是個學童,當時心生向往——“若能在此生活該多么幸運!”選擇回到兒時遠望的地方,與故我重續(xù)關(guān)聯(lián),無論其間有多少斷裂,詩人依然聲明:“我的原則沒有任何改變”。人與詩人也要天衣無縫,彼此交融、互相發(fā)現(xiàn),前者因后者而神圣,后者因前者而更具實質(zhì)。
與柯爾律治制定的《隱士》計劃以其崇高的立意激發(fā)他身體力行地投入隱居生活,但隱居不是隱退,而是投入更加真實的世界。在戰(zhàn)火紛飛的年月,華茲華斯認識到他的天職不是成為革命激進分子,而是成為平凡生活中慰藉人心的詩人:
當他開啟格拉斯米爾的生活,他感到一場生活實驗即將開始:生活與藝術(shù)應該互相扶持,彼此激勵。他的藝術(shù)使命已然決定他的人生選擇;他也希望,他的生活方式將證實他通過詩歌所傳達的價值是真實不虛的。
02
寫作之勇:不屈從于流行的觀點和思維方式
與生活之勇相匹配的,是寫詩的勇氣,不僅在于他提出創(chuàng)新的詩歌美學,挑戰(zhàn)時代品味,寫作行為本身就需要耐心、毅力和勇氣。華茲華斯喜歡在戶外寫作。他很勤勉,“每天早晨都獨自外出……在很多次陣雨中,我猜他就站在傘下一動不動,在路中央,或田野上”。伴隨著寫作的是疼痛。每當華茲華斯醞釀一首詩,他的身體就會感到各種不適,可見他為寫作投入了全部的身心:“我的胃和腰不太舒服,心口也隱隱作痛。”微茫的燭火,自制的筆墨,有時,連書寫的紙張都要請求外援,華茲華斯還患有頑固的眼疾。然而,與這些相比,更大的困難來自負面書評和由此導致的銷路不佳。
在六位主要的英國浪漫主義詩人中,除了一夜成名的拜倫之外,大多數(shù)詩人在世時都沒有得到公允且充分的認可。人們甚至認為濟慈是被負面評論殺死的!稅鄱”ぴu論》的杰弗里是好幾位詩人的“天敵”。他那致命的開頭常給人留下?lián)]之不去、難以逆轉(zhuǎn)的印象:“這絕對不行!”杰弗里在《抒情歌謠集》序言中聽到“某種宣言”,看出華茲華斯在語言層面的激進思想將顛覆社會秩序。
他認為《永生頌》是《兩卷本詩集》中“最不可理解的一首”。他以常人的思維拒絕將華茲華斯筆下的商販視為詩意的虛構(gòu):“一個走街串巷賣法蘭絨和手帕的人能有這樣的高談闊論,很快就會把他的顧客全都嚇跑!彼矡o法理解華茲華斯在寫給查爾斯·詹姆士·福克斯的信中所說的,“衣著樸素者感受至深”。他認為華茲華斯“為詩歌獻身”的說法不過是“一個血本無歸卻不愿放棄的人絕望的自吹自擂”。
杰弗里的書評巧妙地顛覆了華茲華斯詩歌和序言表達的每一個觀點:“他的隱居切斷了與文明社會的交流;他的預見不過是幻覺;他的詩歌想象理論一派胡言;他的風格冗長;他的高談空洞;他的‘哥特式教堂’建在沙灘;他全部的作品不是揭示了真理,而是合成了荒謬!
負面書評導致的直接后果就是銷路不佳和連帶的生活艱難。不算短期來訪的客人和周末留宿的男孩(柯爾律治的兩個兒子),平日里十幾個人吃飯是常有的事。沒有錢怎么辦?但華茲華斯不會逢迎,他寧可自己去工作——因此遭到雪萊、勃朗寧等人的嘲諷——盡一家之主的責任,保障生活,才有藝術(shù)創(chuàng)作的可能,“只有比華茲華斯更浪漫,或者更自私,或者更慣于有錢的人才會說藝術(shù)的召喚本來就比家庭的需求更加重要!
華茲華斯
愛默生這樣評價華茲華斯,“在如此功利的時代,要付出如此果敢的行動,除了他東方的隱逸精神之外,還需要不可征服的野性力量,那種鄉(xiāng)下人常見的蠻勇。否則,他不可能成功地抵御輿論的洪水。他是唯一沒有屈從于流行觀點和思維方式并最終獲勝的一位!比A茲華斯可以無視杰弗里的種種攻擊,但有一點他必須辯駁。
杰弗里唇槍舌劍的核心論點是:華茲華斯雖有志成為偉大的詩人,卻執(zhí)迷不悟地選錯了題,“用他最莊重、最溫柔或最熱情的語思描寫大部分讀者視為低級、愚蠢或無趣的事物”。這恰恰是華茲華斯最看重的地方,也是他詩歌的革新之處。的確,華茲華斯歌唱日常的奇跡,并相信人的心靈可以被簡單的事物所打動,堅信民族復興與讀者想象力的提升密不可分。事實上,從《抒情歌謠集》開始,華茲華斯就在進行一場詩歌實驗,考驗著大眾的品味,校正人們的情感。1800年《抒情歌謠集》的扉頁上就明確寫著“律師們,這不合你們的品味”,隱含地向那些靠寫書評來賺外快的律師們發(fā)出挑戰(zhàn)。
華茲華斯的勇銳之處在于他能夠逆流而上,堅持自己的品味。他的好友柯爾律治曾指出,“每一位偉大而創(chuàng)新的作家,根據(jù)其偉大或創(chuàng)新的程度,必須開創(chuàng)自己的品味,使人們由此去欣賞他;他必須教會人們?nèi)绾稳ヮI略他!彼脑娛恰瓣P(guān)于鑒賞力的詩歌”。他斷言,這樣的詩歌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加必要:
因為,人類的心靈無需粗俗和強烈的刺激就能興奮;若對此一無所知,更不知道一個人之所以高于另一個就在于這種能力,那么,他對于心靈的美與尊嚴一定知之甚微。對我而言,在任何時代,作家的最佳職責之一就是致力于培養(yǎng)或擴大這種能力。然而,這一職責,盡管在一切時代都很重要,在今天卻尤為如此。
因為,史無前例,在我們的時代里,眾多因素正在以一股合力鈍化著心智的鑒賞力,使心靈不能發(fā)揮任何主動性,乃至退化到一種蠻荒的愚鈍狀態(tài)。這其中最顯著的因素就是那每天發(fā)生著的國家大事和城市中急劇增加的人口,單調(diào)乏味的工作使人們產(chǎn)生對特別事件的如饑似渴,而信息的高速傳播又能隨時滿足人們的需求。(1800年《抒情歌謠集》序言)
這個強烈譴責成為十九世紀和二十世紀初英國文學史上的重要時刻。華茲華斯堅稱,詩歌有義務去抗衡當代文化中的這種趨勢,一個真正的作家應保持對抗的姿態(tài)。
華茲華斯在劍橋的宿舍
華茲華斯的很多作品都呈現(xiàn)出一種前所未有的謙遜與靜穆,旨在揭示人性中安靜、為人忽略的地方。成長于尚理的啟蒙時代,閱讀過泛濫的感傷文學,他認為詩歌應表達最質(zhì)樸的情感,一如《丁登寺》中“那沉靜而永在的人性悲曲”,“既不尖銳,也不刺耳,卻擁有豐沛的力量去凈化與攝持”;目睹著大量人口從鄉(xiāng)村涌向城市,他不僅逆行,而且樂于選取鄉(xiāng)土素材;他的確提倡詩歌應采用人們真正使用的平實語言,摒棄當時流行的雕琢文風,但他也發(fā)明了一系列獨屬于他的表達;他的確主張平凡日常皆可入詩,但他能在卑微中洞見無限,在人性中領受神諭;他為敘事歌謠賦予抒情維度,為抒情詩歌找到不同題材,讓田園詩不避人間苦難,從而表現(xiàn)人性的悲愴。
而這悲愴的又是那么平淡無奇,沒有宏大敘事,沒有驚心動魄——對于信者的耳朵,卻也動聽。對他來說,詩歌是精神的代言人,否則什么都不是。他希望喚起讀者的想象力,從而進入一個更具思想和精神活力的世界。
偶爾,詩人也會極度消沉,想到也許有一天“孤寂、心痛、沮喪、貧窮”會接踵而至,想到“我們詩人年輕時以歡樂開始;/卻終不免陷入失意與瘋狂”。在憂愁中,詩人忽然看見池塘邊有一位“最老的老人”,身體佝僂,病痛纏身,如一塊巨石或一只蹲伏著的海獸。老人告訴詩人,他靠拾水蛭為生,過著誠實的生活:
/ /
他話音虛弱,來自虛弱的軀體,
但字字以肅穆的秩序排列,
似伴有崇高的旨意——
字斟句酌,非凡人可企及,
一段莊嚴的言說,如蘇格蘭
虔誠的人們使用的言語,
能平和地對待一切,不論上帝或人類。
/ /
“虛弱”,然而“肅穆”、“崇高”、“莊嚴”,仿佛老人的語聲蘊涵著宗教般的神圣。而“秩序”、“字斟句酌”等特征又暗示老人的語言富有詩意,體現(xiàn)詩歌創(chuàng)作過程或者詩歌本身。一時間老人似乎兼具了布道者與詩人的雙重身份。詩人聆聽著老人的訴說,感到老人的語聲如同溪流那依稀難辨的聲音,似乎與周圍的自然景物、聲音融為一體,傳達著本質(zhì)而恒久的精神。
詩人聽不清老人具體說了什么,因為詩人的思想已經(jīng)超越了眼前的畫面而升華到內(nèi)在的精神圖景,老人就像我“夢中邂逅的身影,/或如來自遠方的使者,/以適時的訓誡,給我人性的力量”。這首詩原名《拾水蛭的人》,讓我們看到抒情詩的不同題材;后更名為《決心與自主》,則更加凸顯主題。希尼在《華茲華斯詩選》序言中曾精彩地論及這首詩:
表面上看,與流浪者的邂逅,對其生存狀況的好奇,體現(xiàn)了民主、甚至共和的色彩。頓悟的時刻將老者神化,又呈現(xiàn)出靈視的特征。從奇遇中汲取智慧,揭示了詩文的哲思。直率的自我剖析帶來凈化(cathartic)。詩節(jié)的形式彰顯了精湛的詩藝。山林水澤、風雨陰晴的描寫不僅優(yōu)美,而且治愈,激發(fā)我們?nèi)ジ形蛟谑八握咔f嚴的苦行與荒野凄清的苦境之間的內(nèi)在聯(lián)系?傊,典型的華茲華斯風格。
03
留守之勇:“最后的浪漫主義者”
1839年6月12日,華茲華斯在芬尼克小姐的陪同下,出席了牛津大學榮譽學位授予儀式。起初,官方的熱烈致辭并沒有打動詩人,然而,當發(fā)言人約翰·基布爾稱他為“人性的詩人”時,他才感到真正的理解,因而充滿感恩。座無虛席的聽眾中還有馬修·阿諾德和亞瑟·休·克拉夫。此時此刻,下一代最重要的聲音正在致敬當代最偉大的詩人。在某種意義上,這證明了他早年的話,“我的詩寫給未來。”1843年,華茲華斯榮膺桂冠詩人。此時的詩人,七十三歲,恐怕“愛與名已沉入虛空”了吧。
雖然他活著見證了遲來的聲名,但生命中重要的人大多辭世,未能分享這一時刻。華茲華斯一生經(jīng)歷了許多生離死別。幼年失去父母,1805年失去弟弟,1812年痛失兩個幼子;在他生命的最后三年,他失去了最心愛的女兒,差點兒追隨她走進墳墓。朋友中,描繪皮爾城堡的博蒙特,與他湖畔散步誦詩的同學,阿爾卑斯之旅的同伴也先后離去。詩人里,司各特、柯爾律治、蘭姆、騷塞相繼辭世;而第二代浪漫主義詩人也都英年早逝。
華茲華斯成了葉芝筆下的“最后的浪漫主義者”,高頭大馬上騎士猶在,勇敢地堅守著浪漫主義群體的美學(盡管“浪漫主義”是后來的命名)。華茲華斯重申他的“湖畔派”身份,宣稱這個頭銜是光榮的徽章;《達登河》和《重游耶羅》延續(xù)著詩人通過漫游領悟真諦的感知方式;《湖區(qū)指南》引領人們欣賞自然,更歌頌純凈的社群和基本的人性;自傳體長詩一面梳理自我的成長,一面?zhèn)鬟_著普遍而深厚的同情。
與此同時,詩人積極發(fā)揮他在民族文化和教育方面的影響——在“饑餓的四十年代”,他反對奴隸制,反對新濟貧法,關(guān)心死刑、非國教法,擔心火車破壞生態(tài),也間接地影響著牛津運動。一八二五年,海茲利特曾出版了一組隨筆,題為《時代的精神》。一八四四年,理查德·亨吉斯特·霍恩出版了《時代的新精神》,試圖展示維多利亞時代早期的風貌。兩本書中都有華茲華斯。在霍恩的書里,華茲華斯不是遺跡,而是新時代的組成力量。
華茲華斯的家“鴿舍”。
在創(chuàng)造力減弱的時候,他的聲名卻越來越強盛。面對衰老的征兆,面對“靈光的逃遁”,面對轉(zhuǎn)型的維多利亞時代,華茲華斯接受損失與變遷,但依然心懷希望。在七十華誕后的八月,華茲華斯最后一次登上海芙琳峰。登山本身已是了不起的戰(zhàn)績,同樣了不起的是,“一路上他都在寫詩!敝粮叩臉s譽并沒有改變他過去五十年來形成的生活方式:寫詩,攀登。相反,生活的重心比以往更加堅定:與瑪麗相依的萊德爾山莊生活。
華茲華斯依然健碩,還能幫助園丁植樹、剪枝。這一切的背后,除了一個有愛的家庭,還依賴詩人的自愈機制:在很多詩中,華茲華斯承認損失,但隨即表明“我們不會悲傷,而是找到力量”。失與得是詩人頻繁的主題。然而,無論他如何書寫“補償”,失去的畢竟失去了。只有面對現(xiàn)實、自我修復,才體現(xiàn)勇者氣概,盡管,勇氣不代表不悲傷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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歡迎堅毅,歡迎耐心的歡笑,
歡迎許多尚需忍耐的景象!
如我眼前這些,或者更糟——
我們且忍且哀卻并非無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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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文原載于11月21日《新京報書評周刊》B02-03版。撰文:朱玉;編輯:徐悅東;校對:翟永軍。未經(jīng)新京報書面授權(quán)不得轉(zhuǎn)載,歡迎轉(zhuǎn)發(fā)至朋友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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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1月21日《新京報·書評周刊》B01版~B08版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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